艰难险阻何所惧 外交为民重任肩
——记驻科特迪瓦使馆吴伟荣领事的一次领事协助
来源:    2009-01-21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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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特迪瓦的暴雨总是来得那么快,那么猛,让人猝不及防。看似晴空万里,转瞬乌云密布,顷刻电闪雷鸣,霹雳四起,在湿热海风的胁迫下,雨水从空中倾泻而下,冲击着炙热的富庶和蛮荒。

  窗外的暴风骤雨并没有打断吴伟荣领事的工作,他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张泛起斑斑铁锈的办公桌前,一丝不苟地工作着。在阿比让,他已度过了整整六个春秋——不,炽热的赤道非洲没有四季的交替,吴领事在这个平凡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六个旱季、雨季,度过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经历了科特迪瓦的大小冲突、种种事变,处理了无数侨务案件,坚定捍卫着旅科华侨华人的合法权益。亮白的眼底昏黄了,油黑的头发花白了,皮肤黑了,身体瘦了,年复一年,他在这个战乱艰苦地区的普通岗位上默默奉献着,践行着自己当年举起右拳时的铮铮誓言——共产党员以国家利益为重,外交干部以为民服务为荣。

  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一个操着浓重非洲法语的人慌忙地向吴领事报告,说他的雇主,一位身边没有任何身份证件的中国人,因感染恶性疟疾已昏迷一天一夜,刚被送往Ferkéssédougou地区的一所医院,正在紧张抢救,现在病人情况危急。吴领事闻听不禁为之一震,立即向魏文华大使报告了这一突发情况。魏大使当即指示,同胞安危事关重大,一定要本着“外交为民”的精神,立刻着手了解相关情况,尽一切努力救治患病同胞。

  中国人怎么会跑到偏远的Ferkéssédougou去?吴领事心里想着处理问题的方案,拨通了科特迪瓦华人联合会(简称华联会)负责人的电话,要求他协助了解这位同胞情况。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从使馆和华联会拨出,无线信号从阿比让跨过海洋越过高山,在广袤的非洲和辽远的祖国间不断穿梭。整个科特迪瓦的华人社团都被调动起来,形成一张宏广密集的信息网,各种信息、情资在华人间传递着,一传十、十传百……经过万千周折,终于了解到病人系上海人,两个月前刚从邻近的布基纳法索来到科开诊所。吴领事迅速和上海市人民政府外事办公室及患者家属取得联系。患者家属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声泪俱下地请求使馆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挽救亲人的生命。

  接下来的几天,吴领事同医院及病人家属保持密切联系,实时掌握最新抢救情况,并及时告知病人亲属。白天,吴领事竭力联系Ferkéssédougou周边地区的华人前去探望,协调医院、华联会等各方的工作;夜晚,为方便和国内联系,与上海市外办及患者家属保持沟通,吴领事不顾八小时时差对正常作息的影响,保持手机24小时开机。连续几个昼夜的紧张工作,让吴领事本已铁青的面容更加憔悴,斑白的头发更显凌乱,泛黄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瘦削的脊梁不再挺拔,但炯炯有神的目光仍然那么坚毅……

  多日来,吴领事夜不能寐,心系同胞安危,紧锣密鼓发动各方力量竭力抢救病重同胞。但远方还是传来噩耗——医院虽全力抢救,但终因病情迅速恶化,这位同胞将自己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窗外的雨依旧瓢泼般倾泻着,热带的风更加狂虐,密集的雨点在狂风的吹袭下交错碰撞,激起阵阵水雾,形成了一帘厚实的白色幕帐,叫人看不清风雨飘渺的远方……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狂舞的霹雳肆意挥斥着煞白的电光,一切生命在自然的面前变得如此渺小、微茫。

  吴领事将这一不幸的消息转告死者在国内的亲属,希望家里尽快来人处理后事。亲属在感谢吴领事尽力救助的同时提出,家里因经济困难,难以到科料理丧事,委托吴领事将亲人葬在当地。吴领事请示馆领导后,毅然接受了委托。然而,他心里明白,北方之行远比简单的善后丧葬要复杂得多、艰险得多。

  Ferkéssédougou并非一座普通的城市。自2002年科特迪瓦因内战爆发危机以来,叛军“新生力量”占据北方大片领土, Ferkéssédougou一直是其重要据点。巴博总统领导中央政府控制着南部地区,中部由联合国科特迪瓦行动(简称“联科行动”)和法国“独角兽”部队控制,形成军事缓冲“信任区”。叛军控制的北方由“新生力量”的军事负责人实行统治,军事冲突、民众骚乱接连不断;武装抢劫,杀人越货屡见不鲜。此外,因多年战乱,科基础设施年久失修,道路毁弃,路面遍布大小坑洼,行车艰难。安全形势异常严峻,北方之行危险之极。

  尽管吴领事经过深思熟虑,毅然同意联系华联会负责人一起北上处理此事,但使馆领导深知此行的艰险。魏文华大使专门联系了国际红十字会驻科代表,希望他们提供协助,并悉心叮嘱吴领事一定把安全放在第一位,鼓励他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顺利完成任务。魏大使还亲自安排自己的司机开车送吴领事一路北上,大使夫人李秋红送来了药品等应急用品,以防万一。得知吴领事即将北上的消息,使馆上下全都行动起来,其他同志也精心准备了干粮、饮用水等后勤物资。

  吴领事安排妥当手头其他工作,在众人依依惜别的眼神目送下离开了使馆……雨仍肆虐地下着,在地上溅起一朵朵绽放的水花,顷刻间又被更多的雨滴击碎……车辆闪着昏黄的雾灯,穿过层层的水幕,消失在阿比让朦朦的雨雾之中……

  车辆驶出阴霾的天空,随即又暴露在赤道烈日的炙烤下。一路向北,昔日的象牙海岸还保留着远古的风貌,道路在高大茂密的热带雨林中蜿蜒,参天的大树、缠绕的藤萝、繁茂的花草交织成一片无边无际的迷宫。车行数十里难以见到人烟,路旁不时可以看到故障的汽车和事故后的残骸,满眼望去尽是蛮荒的幽幽深绿。一路的热带风光并未引起吴领事的注意,他在颠簸中思索着到达Ferkéssédougou之后如何尽快开展工作,时而与陪同的华联会秘书长金浩先生交谈几句,更多是陷入深深的沉思……

  经过长途跋涉,穿过“信任区”,吴领事一行驶近了叛军“新生力量”控制地区的边界。一道亮光刺入眼帘,几个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在前面的路口把守着,远远地做着手势示意车辆减速停车。岗哨前的土路上横放着一排钢钉路障,在烈日的照耀下发出慑人的白光,犹如一排排锋利的狼牙等待着猎物的到来……越野车在岗哨前停下,歪戴着军帽的叛军士兵围了上来,向车内贪婪窥视着,仿佛在搜寻着什么,所有人的心跳在这一刻几近停止,空气似乎也已凝结,使人不得呼吸。也许是因为天气炎热,更可能是因为紧张和恐惧,当地司机的头上汩汩地流着汗,眼睛尽力避开叛军凶狠的目光,但不安的眼神仍在不经意间扫到了那粘着油垢的黑洞洞的枪口……在车辆即将停下的那一刻,吴领事沉着地用手指了指车窗上的特别通行证,同时用法文告诉士兵“我们是中国外交官”。“CHINE”是一个简短的法文单词,但在非洲,她却因为所富有的深意而变得非同寻常,她代表着一个神奇的国度、一个备受尊重的民族、一个令当地人神往的世界……叛军士兵得知是中国使馆,立即拖开了路障放行。司机慢慢地挂档提速,吴领事一行挥手致意,以示感谢。离开关卡一段距离,再望不见那射着白光的刺刀和乌黑的卡拉什尼科夫,众人忐忑的心情才最终舒缓了……

  经过漫长的跋涉,行程八百公里,穿过二十多道叛军关卡,吴领事一行终于到达了Ferkéssédougou。抵达后,吴领事不顾长时间的路途颠簸和炎热气温,立刻展开工作。在出发之前,他已在国际红十字会官员的协助下,联系Ferkéssédougou市镇公墓,购置好了棺材,挑选好了墓地,做好了其他准备工作,计划当天下午敛葬去世的同胞。然而,事情并非一般的敛葬死者那样简单。在吴领事查看墓地,督促抓紧施工时,红十字会人员告诉吴领事,当地政府部门因工资待遇问题正在罢工,而没有政府出具的下葬许可,入土安葬根本不可能。更糟的是,这里根本没有法律可言,一切都由叛军首领说了算。

  赤道非洲气候炎热异常,死者的遗体不能长时间存放,敛葬同胞刻不容缓。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吴领事当即决定,在当地红十字会人员的陪同下,先后前往拜会当地的叛军司令、警察局长和当地酋长。他又在酋长的陪同下拜会了Ferkéssédougou市市长,向他们说明来由,希望他们能同意当天下葬。吴领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尽己所能对当地政要做了细致耐心的说服工作,最终征得各方同意,先下葬逝者,后补办手续。当地酋长更是被吴领事关爱自己同胞的行为所打动,主动提出愿以自己的名义无偿赠送墓地。

  吴领事火速赶往殡仪馆,亲自安排去世同胞的着衣、入殓、封棺、打制墓碑等事宜,之后又马不停蹄地临时调动车辆组成送殡车队。

  处于内陆的Ferkéssédougou夜晚闷热依旧,空气中漂浮着些许来自北方荒漠的粉尘。在这个灯光依稀、浮尘遍布的夜晚,送殡的车队出发了。酋长的轿车在最前面开道,殡仪车其次,警方的摩托车两旁伴随,使馆的越野车紧随其后,送客死他乡的同胞最后一程。一路上,缓行的车队扬起滚滚黄土,车灯的光束刺破漫漫的黑夜,给逝者指明了回家的路……

  抵达墓地后,吴领事又指挥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棺椁缓缓下葬,并代表使馆致悼词,代表死者家属敬香、焚烧纸钱,安整墓地……按中国人的习俗进行了简洁而传统的告别仪式。直至深夜,吴领事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入住旅社。没有蚊帐,没有床单,没有枕头,更没有热水,吴领事思考着第二天的工作,伴着蚊虫翅膀奏出的和弦又是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吴领事又和金浩先生继续忙碌。他们前往当地医院对尽心救治同胞的医生表示感谢,并在和院方反复沟通后最终免去相当一部分治疗费用,为痛失亲人的死者家属减轻了经济负担。紧接着,吴领事又和死者生前的房东、雇员、债主、警察等分别交涉,解决遗留的经济问题,凭着真诚、耐心和多年工作的经验将难题一一化解。

  完成善后事宜,答谢了各方之后,吴领事等人再次来到同胞墓前,自己动手在墓碑上用中、法文刻上了同胞的姓名,摆出了香炉、供果,代表驻科使馆、旅科华人对逝者进行祭奠,与这位素不相识的同胞告别。在完成任务后的返程路上,又起瓢泼大雨,吴领事的心情依然沉重,他忘不了那位离去的同胞,忘不了那尘土飞扬的北方……

  艰辛的北方之行结束了,但吴领事的工作从未停止。在阿比让时而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时而烈日炙烤、焦土生烟的恶劣环境中,在使馆简陋的艰苦工作条件下,他仍旧默默奉献着,牵挂着在这片炙热黑土地上开拓创业的每一位炎黄子孙,为他们在异国的生存及合法权益日夜操劳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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