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联合国,人们往往首先会想到它的总部所在地纽约。其实旧金山也和联合国有很深的渊源,它是联合国诞生地,1945年创立联合国的国际组织会议就在这里举行。当年的会址战争纪念歌剧院、费尔蒙特饭店和签署《联合国宪章》的地点退伍军人纪念礼堂,后来都成了历史名胜。
今年上半年李肇星前外长(也是前驻联合国代表)访问旧金山期间,谈到旧金山附近还有一处不太为人注意却很值得外交人员参观学习的所在,那就是联合国纪念林。陪同访问的高占生总领事当场决定首先组织我馆青年读书会前往参观学习。于是,在联合国成立63周年纪念日的前夕,陆文祥副总领事带领读书会10余人,赴该纪念林进行了主题为“走进自然,学习历史,缅怀先辈,牢记使命”的活动。
联合国纪念林位于旧金山北面的缪尔森林国家纪念公园(Muir Woods National Monument)。该公园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原始美洲红杉林地之一,今年初刚庆祝过百岁诞辰。一百多年前,这种高达百米、寿命千岁以上的红杉覆盖整个旧金山湾区。十九世纪四五十年代掀起的淘金热,引发了大兴土木的狂潮。很快,金子淘尽了,红杉也几近伐光,唯有这片红杉林,因为山高谷深交通不便而逃过厄运。1905年,当地商人威廉·肯特(William Kent,后当选为联邦议员)购下这片林地。为了永久保护,肯特在1907年把它捐给了联邦政府。次年1月9日,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老罗斯福)即宣布将此地设为国家纪念公园。老罗斯福最初打算用捐赠者肯特的姓氏命名,但肯特谢绝,提议用生态保护主义者约翰·缪尔(John Muir)的姓氏命名,成为生态保护史上的一段佳话。
1945年5月19日,出席联合国国际组织会议的各国代表来到公园里的Cathedral Grove,凭吊会议开幕前不久去世的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小罗斯福,联合国发起人之一),后来每年这一天这里都会举行纪念联合国诞生的仪式,还会在某些特定的日子把这里设为“宁静地带”(Quiet Zone),以便人们更好地感受联合国纪念林那庄严肃穆的氛围。
读书会一行沐浴着从林间投射下来的午后阳光,沿着为游人精心铺设的溪边小径,向郁郁葱葱的公园深处走去,时而缓步前行,时而驻足观望。一路上遇见来自全球各地的游客,听到中文、英文、西文、法文、俄文等各种语言。有趣的是,从大家的表情来看,操不同语言的人都好像在说着相同的话:“这些树真高大!”
不大一会儿,我们就走到了联合国纪念林,在这里静静地、久久地集结。举目仰望挺拔林立、直插云霄的红杉,仔细端详记录当年场景的照片和文字,凝神聆听山谷里的习习风声,我们的思绪穿越历史时空,悄然回到了中国与联合国携手走过的风雨岁月。
第二次世界大战硝烟尚未散尽,“欲免后世再遭今代人类两度身历惨不堪言之战祸”及“运用国际机构,以促成全球人民经济及社会之进展”作为一个重大问题,便正式列入国际社会的议事日程。联合国国际组织会议定于1945年4月25日在旧金山开幕。是年3月,中、苏、英、美作为会议发起国向有关国家发出了邀请书。中国与会代表团如何组成,一时引起国内外广泛关注。
经过坚决斗争和极力争取,中国共产党得以委派董必武同志作为解放区代表与会,这成为中共高级领导人在国际政治舞台上的首次亮相。到机场为董老送行的陈毅同志触景生情,写下了这首《即日出洋》:
百年家国恨,禹域①日倾颓。强邻虎入室,蟊贼②狼登台。屡见儿皇帝③,难逢不世才。星槎④今万里,捷报盼飞来。
公等凌空去,中华气概雄。九州方擒虎,东亚正飞龙。万国车一轨,寰球书可同。代表四万万,朝霞大地红。
董老具有忠厚长者的风范,以学识渊博著称,工于律诗和书法,精通法学,且留学国外多年,通晓英、日、俄语。但自1927年国共分裂后的近20年间,由于国民党的严密封锁和妖魔化,人们对于共产党有太多的误解和偏见。起初,中国与会代表团中许多人都认为共产党人不过是粗俗的农民造反者,赴会途中经过一路与董老接触,才发现全然不是这样。
董老在会议上的出现也格外引人注目。他不仅是中国共产党人,还是党的元老、“一大”代表。那时,西方人印象中的共产党人简直就是三头六臂的魔鬼,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共产党代表,却是一位留着八字胡须的和善老人,丝毫看不出凶神恶煞的样子。
为了扩大中国共产党的影响,董老一行向各国与会代表、外国记者及美国人士散发了英文版的《解放区实录》。董老还在与会之余尽可能多地接触各界人士,积极开展国际统一战线工作,介绍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军民在抗日战争中取得的辉煌战绩,阐述共产党团结抗日的各项政策。不久,他就树立起“通晓国际事务”、“为人和蔼可亲”的良好形象,这对美国人民乃至国际社会正确认识中国共产党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会议期间,尽管当时国共矛盾日益尖锐,但董老以大局为重,在坚持原则的大前提下,与中国其他代表求同存异,团结协作,为会议的成功做出了建设性贡献。会议进行到6月中旬,他欣然命笔,赋诗述怀:
世界安全要共谋,橡林⑤建议早绸缪。
主盟坛坫⑥推三国,荟集衣冠⑦合五洲。
争论中心为委托⑧,商量大事不糊涂。
宪章签字施行日,庶⑨使劳民得小休。
6月25日,大会一致通过《联合国宪章》。它承载着世界人民建立一个和平、发展、合作世界的美好理想,代表着各国政府对多边主义和集体行动的承诺,是人类历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26日,各国代表在退伍军人纪念礼堂举行宪章签署仪式。按四个会议发起国英文国名第一个字母的顺序,中国成为第一签字国。董老用毛笔签下了“董必武”3个刚劲有力的楷体字,这是他平生签下的最有纪念意义的名字。1975年4月2日,董老与世长辞,联合国秘书长瓦尔德海姆致唁电,称董老为《联合国宪章》制定者之一。
中国人民在抗日战争中取得的伟大胜利及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贡献,奠定了中国作为联合国创始会员国和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地位。然而,由于西方反华势力的阻挠,新中国一度被拒之门外。正如时任联合国秘书长吴丹所说,没有占世界人口1/4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联合国绝不会成为真正的联合国。1971年10月25日,第26届联大以压倒多数通过第2758号决议,恢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一切合法权利。这是正义的胜利,揭开了中国与联合国合作的新篇章。
此后30多年来,无论国际风云如何变幻,中国恪守《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积极支持和参与联合国各领域的工作,为不断增进与联合国的合作,加强联合国的作用和权威,为实现世界和平与人类进步的崇高目标做出了不懈努力和独特贡献。
温家宝总理不久前在第63届联合国大会上掷地有声地宣示: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发展中大国,愿与国际社会一道,加强合作,共同分享机遇,应对挑战,为推动实现世界的和谐与可持续发展贡献力量。
当我们收回思绪的缰绳,已是傍晚时分。在落日的余晖中,大家意犹未尽地踏上了归程。回首凝望,这片曾见证联合国诞生的千年红杉林,仿佛在无尽地诠释着联合国持续和平、永久安宁的最高理想……
注释:
①禹域:相传夏禹治水足迹遍于九州,故称中国疆域为禹域。
②蟊(mao,二声)贼:害虫,此处指祸国殃民的人。
③儿皇帝:汉奸卖国贼。
④星槎(cha,二声):船,此处指飞机。
⑤橡林:华盛顿特区敦巴顿橡树园,1944年苏、美、英和中、美、英先后在此举行会议,通过《关于建立普遍性国际组织的建议案》。
⑥坛坫(dian,四声):谈判场所。
⑦衣冠:礼服。
⑧委托:veto的音译,指否决权。
⑨庶:但愿。